中国古代到底有没有科学?这个问题存在争论,一派说有,一派说没有。
否认“古代中国存在科学”之人,认为包括四大发明在内的所有古代成就,只不过是技术而已,根本上升不到科学的高度。于是,他们往往对赞同“古代中国存在科学”之人,扣上“民粹主义”、“学术义和团”、“红小将”、“自嗨”等的大帽子。
问题在于:古代中国到底有没有科学,否定者的否定有没有道理呢?笔者认为,简单粗暴的否定“古代中国科学”,背后隐藏的思想,值得中国人深思。
李约瑟之问:中国古代有科学中国古代有没有科学,先来看看李约瑟(见下图)的回答。
年,英国学者李约瑟发布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,英文名是《ScienceandCivilisationinChina》,轰动了西方汉学界。这本书引用大量详实的资料,来证明中华文明在世界科学技术史当中的重要作用,是一部里程碑式的著作。
无论中文或英文书名,上面都有“科学”二字,是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,而非《中国技术史》。开篇之后,李约瑟先谈的是中国古代科学思想史,谈论中国古代科学的思想源泉,之后才涉及到具体的技术。
更为重要的是,在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中,李约瑟提出了一个疑问,即“李约瑟之问”:
“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(科学与技术)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,但为什么近代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中国而在欧洲发生?”
按照李约瑟的表述,他先论证的是(公元前1世纪到公元16世纪)中国在科学和技术方面的发达程度远超欧洲,古代中国科学技术发达,然后才提出“李约瑟之问”。
因此,在李约瑟看来,中国古代不仅有科学、而且还很发达,否则他写的书名就不该说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,也不会有什么“李约瑟之问”了。
中国学者的探索:普遍认可有科学李约瑟的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,毕竟是以西方人的视角看待中国,且古代中国科学技术涵盖太广、太深,李约瑟只是编写了一小部分,因此中国需要以中国人的视角看待相关问题,也需要更详细的整理历史,于是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,中国学者编著了一些相关书籍。
年,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与科学出版社,时任院长卢嘉锡担任总主编,汇聚了中国科技史研究领域全国一流学者,撰写各自最为熟悉的领域,尽可能的客观、详尽展现中国古代科技、科学方法等情况,最终书籍被命名为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。
这部著作出版规模之大、专家水平之高、成果影响之广,堪称中国学者研究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集大成之作,目前已出版26卷。
近些年,江晓原主编的《中国科学技术通史》,李申主编的《中国科学史》等,书名与内容中都明确承认“古代中国有科学”。
否认“古代中国科学”:背后有何原因?不能说李约瑟不懂科学,也不能说卢嘉锡、江晓原、李申等不懂科学,但既然他们主编的书上都明确认可“古代中国有科学”,为何还有包括一些教授在内的人会否认呢?笔者认为主要是以下两个原因。
首先是一个科学定义的问题
该以什么科学定义、什么标准去衡量中国古代有无科学?《中国科学技术通史》的主编江晓原认为,如果采用略宽的定义,中国古代就有科学;如果采用狭义,那么中国古代就没有科学。那么,该以符合古代情况的略宽的定义,还是近现代的狭义标准?
清华大学的吴国盛否认古代中国有科学,一度成为社会舆论的焦点,他选择的是“西方理性科学和近代数理实验科学的意义上”的狭义标准。因此,部分国人以狭义的科学定义去衡量从而否认“古代中国科学”,也可以理解,但在否认之前,最好先把标准、定义说清楚,且应该给出一个合理的符合时代要求的定义,不能要求古人遵循近现代的标准。
当然,吴国盛的研究结论之一是“没有基督教就没有现代科学”,笔者所学太少,实在难以理解。
其次是西方中心主义下的“殖人”心态
如果说因为对科学定义的不同,而由此否认“古代中国科学”的话,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理解,但还有一些却非常扭曲,在盛赞“古代西方科学”的同时,却简单粗暴的否认“古代中国科学”,本质上是西方中心主义下的“殖人”心态。
盛赞西方而否认中国古代科学,无非是想证明:“中国不是近代落后了年,而实际上是落后了0年”,与“西方不是才强大年,而是一直掌握科学,实际领先了0年”。
在他们的眼里,中国古代没有科技、只有技术,包括四大发明在内的中国古代天文、数学、医学、工程学、金属冶炼等成就,只是一种含金量不高的运气好才发明的技术,远不能与早已建立科学体系的西方相比。
在这种逻辑下,可以上升到我们的思维方式有问题、我们没有科学的传统,中华文明不如西方文明,乃至上升到人种不行,如今应该感谢西方给我们带来了科技文明等等,这显然是西方中心主义思想。
最后,关于古代中国有没有科学,还有两点值得深思:
首先,据说古希腊文明有着辉煌的科学思想,但为何古希腊之后一千多年内,西方没有什么像样的科技,反而科学思想不如西方的中国,在科技成就上却远超西方?李约瑟曾经指出,从公元6世纪到17世纪初,在世界重大科技成果中,中国所占的比例一直在54%以上。
其次,美国学者罗伯特·坦普尔说“那些奠基现代世界的发明与发现,可能有一半以上均来自古代中国”,古代中国在天文、数学、医学、农业、金属冶炼、光学等领域,都有极其辉煌的成就,这些长期领先世界的成就需不需要一定的科学思想?
对于中国古代科技成就,李约瑟与坦普尔竟然比绝大多数中国人更有信心,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们的言论,让我们对古代中国科技成就有了重新认知。有的中国人在坚定不移的否定古代中国科学成就,有的外国人却毫不怀疑的肯定,这无疑是一个更值得深思的话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