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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斫轮老手的悲伤故事
《庄子·天道》篇讲过一个斫轮老手的故事:用斧子砍削木材制作轮子,动作慢了就松而不坚固,动作快了就滞而不入木。不慢不快,应于心而得之于手,口里虽然不能言说,却有技巧奥妙存在于其间。斫轮老手不能把技巧奥妙明白地传授给他的儿子,他的儿子领悟不了这一技巧奥妙,“是以他行年七十而老斫轮”。
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,也是一个文化传承方面的很好的隐喻。古往今来,曾经有许许多多的大学问家,在世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衣钵弟子,运气好的或能有隔代传人,运气不好的干脆就“身死道消”(死亡之后,大道沉沦)。
庄子春秋时期,百家争鸣,宗师辈出,至汉以后独尊儒术,其他流派渐渐光彩不再。不过,大多数流派比如阴阳家、道家、兵家、农家、法家,大底还是留有传承,甚至后世仍有耀眼之时。只有墨家,尽管曾与儒家并列当世显学,汉以后却几至失传,再无出色表现。若是墨家学派创始人墨子,能够预见及此,恐怕也要发出斫轮老手的悲吟。
02墨子:曾经的儒家高徒,后来成为墨家的祖师爷
墨子,名翟,约晚于孔子七十年,大致在孔子去世前后出生。一般认为墨子是宋国人,《史记》记载他做过宋国大夫(约相当于现在的部长级别)。
说来也巧,墨子的身世和孔子挺相类,都是属于“祖上也曾阔过”,而且先祖都是殷商王室,而传到他们这一辈的时候,差不多已经沦为平民。孔子说,“吾少也贱,故多能鄙事”;墨子常自称“鄙人”。
孔子经过孔子及其弟子努力打拼,到墨子出生的时候,儒学流布天下,最为显学。所以,当少年时候的墨翟有心恢复祖上的荣光,游学各地拜访名师时,首先选择了儒家。
据《淮南子·要略》记载,墨子曾从师于儒者,学习孔子的儒术,称道尧舜禹,学习《诗》《书》《春秋》等典籍。
由于墨子天赋高,还特别能卷,特别勤奋,一度成为了儒家的高徒,颇受老师青睐。
墨子然而,从小习惯了草鞋敝衣、步行天下的墨翟,和“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”“出门必坐车”的孔仲尼,终究不是一路人。当然,这里没有对错之分,就是天生性情不同,于是契合的学术理念也就不一样。
很自然地,天赋才情绝高的墨翟,在把儒学研究透彻,发现并不适合自己之后,果断地“破教而出”,另立学派,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墨家学派。
到墨子晚年,墨家与儒家鼎足而立,旗鼓相当,追随者无数,墨子死后,墨家弟子仍“充满天下”、“不可胜数”,以至于被孟子视为“洪水猛兽”、一生事业的最大对手。
03一个人抵得上整个古希腊:墨子的学问知多少
墨子的一生学问、事迹,经墨门数代弟子之手,编成《墨子》一书,观此一书,可见墨子思想、事功之大略。
《墨子》墨子在古代的名声,主要建立在儒家的最大论敌这一基础上。
墨子出儒入墨,对儒家弊端了如指掌纹。
墨子指出:“儒之道,足以丧天下者四焉。”
一,“以天为不明,以鬼为不神,天、鬼不说,此足以丧天下。
二,“厚葬久丧,重为棺椁,多为衣衾,送死若徙,三年哭泣,扶后起,杖后行,耳无闻,目无见,此足以丧天下。”
三,“弦歌鼓舞,习为声乐,此足以丧天下。”
四,“以命为有,贫富寿夭、治乱安危有极矣,不可损益也。为上者行之,必不听治矣;为下者行之,必不从事矣。此足以丧天下。”
礼之用,和为贵客观地说,墨子这些批评,有的一针见血,如二、四条,有的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,如一、三条,儒墨各有其道理。
后人把墨子思想概括为“天志明鬼”“兼爱非攻”“尚同尚贤”“节用节葬”“非乐非命”等等。
在“春秋无义战”,及随之而来更大的乱世战国时期,人们饱经战乱,对于墨子“兼相爱,交相利”“非攻”(拒绝不义战争)的呼吁可谓若大旱之望云霓,因此,墨子登高一呼,应者云集,也就不消说了。
春秋战国时期的兼并战争不过,这些曾被当世人和后人推崇的地方其实只是半个墨子,而且并非墨子学问中最精彩的部分。
墨辩或称墨经,含《经说》上下篇、《经》上下篇、《大取》《小取》等,才是墨子一生学问的精髓所在,也是原本应该真正令他光耀千古的依凭。
在这些篇章里,墨子在世界上最早提出了“力是使物体运动的原因”“物体运动的停止是阻力的作用”“杠杆定理”“小孔成像”原理等等一些列堪称极其伟大的发现。当代有学者(杨向奎)甚至称“墨子在自然学上的成就,决不低于古希腊的科学家和哲学家,甚至高于他们。他个人的成就,就等于整个希腊。”此评价或有夸大,但也可以概见墨子在古代科学史上的杰出成就。
04消失的墨子
然而,令人遗憾的是,这后半个墨子,在墨子去世后的中国历史上,长达两千多年的时间里,几乎隐而不现。
其实,墨子在世时,徒弟遍天下,但也只是继承了前半个墨子的学问,后半个墨子,徒弟们虽然非常忠实的记载了下来,但他们既不能理解,就更谈不上发扬光大。
墨子身后的墨家巨子,继承他的侠义精神,日夜不休、自苦为乐、舍己为天下,扶危济困而奔走呼号,这当然也很了不起。但身为墨家继承人,却丢掉了理论的创新能力,不能不说是墨家的“罪人”。
墨子雕塑此后的两千年里,《墨子》一书依然流行,但文人们也就看个稀奇,并不晓得其中厉害。直到清朝末年,西学东渐,当时的学者才蓦然发现,原来老祖宗还有此等牛人,举凡力学、光学、几何学、工程学……无不有重大的发现,可惜后继无人,也就只能捶胸叹惋了!
05结语
虽然,在历史的演进过程中,墨子的努力多数付诸流水,但他的灼灼光芒依然足以温暖后世人心,正如大文豪梁启超所说:“论到人格,墨子真算千古的大实行家,不惟在中国无人能比,求诸世界也是少见的。”